3月底，南京突然迎来一场春雨。天气的突然变化并没有打乱陶Xi和他的同学们的计划。他们从南京特殊教育师范学院江宁校区出发，前往近20公里外的江宁区特殊教育学校与特殊儿童“约会”。
陶Xi是南京特殊教育师范学院自闭症儿童教育专业的大一新生。自闭症儿童教育专业是教育部2023年新增的本科专业，也是我国唯一一个专门培养自闭症教育师资的本科专业。南京特殊教育师范学院是中国第一所也是唯一一所开设该专业的院校。
高校在自闭症儿童教育人才培养探索方面有哪些创新？目前培养自闭症教育专业的教师有哪些困难？第一批吃螃蟹的学生经过一个学期的学习，有哪些收获和变化？4月2日第17个世界自闭症关注日前夕，新京报记者采访了南京特殊教育师范学院的师生和相关专家，试图寻找答案。
3月底，南京特殊教育师范学院自闭症儿童教育专业的学生前往江宁特殊教育学校参加志愿服务。受访者为自闭症儿童的绝对数量。在上大学之前，陶Xi对“自闭症”的认知主要来自他父亲朋友家的女儿。“我和她家人一起吃了饭。孩子可能会更自闭。他一直没说一句话，但他特别不安分。他一边吃饭一边不停地走动，父母说什么都没用。我看起来有点害怕，非常不知所措。”
为什么孩子会得自闭症？为什么他们一直重复同样的动作？自闭症儿童会伤害他人吗？我们如何帮助他们...对当时的陶·Xi来说，这些都是未知的问题。
自闭症又称孤独症或自闭症谱系障碍，是一种涉及感知、情感、语言、思维和行为等多个方面的神经发育障碍，多发生于儿童早期。其主要特征是社会交往障碍、兴趣狭窄、重复性刻板行为等。
据央视财经2023年4月2日的新闻报道，根据计算，目前中国自闭症患者超过1300万人，每年以近20万的速度增长，已占据各类精神残疾的首位。北京大学第六医院儿科副主任医师雪梨在接受采访时提到，自闭症的患病率日益增加，中国儿童自闭症的患病率约为7%至1%。
南京特殊教育师范学院特聘教授、国家社科基金重大项目“自闭症”首席专家徐云认为，自闭症患者不断增加是多种因素共同作用的结果。一方面，这与国内公众对自闭症的认知度不断提高有关。徐云提到，2012年，他开始承担自闭症重大科研项目时，调查显示自闭症的总体知晓率不到40%。2007年，联合国大会将4月2日定为世界自闭症关注日。2015年全国助残日的主题也与自闭症有关，出现了《海洋天堂》《自闭症历程》等一系列与自闭症相关的影视作品。通过各种形式的宣传和推广，自闭症的知晓率越来越高。"
另一方面，徐云提到，这也与自闭症的早期筛查和早期诊断越来越科学和准确有关。自闭症的诊断主要依靠行为观察，因此科学的自闭症早期筛查非常重要。2013年，国家卫生健康委员会和中国残疾人联合会发布了《0-6岁儿童残疾筛查标准（试行）》，其中包括儿童孤独症。2022年国家卫健委发布《0-6岁儿童孤独症筛查干预服务规范（试行）》，指导各地开展孤独症健康教育、筛查（初筛和复筛）、诊断、干预、康复和教育服务。“有能力做自闭症早期筛查的医生数量也增加了，因此自闭症儿童的绝对数量也增加了。”许云说。
徐云提到，目前，自闭症的病因不明，也没有特效药。然而，通过教育，自闭症儿童可以在学校、家庭和社会环境的良好支持的前提下获得自理和自我照顾的能力，他们可以找到工作并自立，还可能为社会发展做出贡献。“药物基本上没有太大的作用，所以有必要依靠特殊教育来引导他们，让自闭症儿童像正常儿童一样有一个光明的未来。”
率先开设自闭症儿童教育专业
与自闭症儿童数量不断增加形成对比的是，中国特殊教育教师短缺。
2024年3月，教育部提到，2023年全国特殊教育专任教师7.7万人，比上年增长5.91%。
传统的特殊教育专任教师通常关注盲、聋、弱智儿童，这也意味着我国自闭症教育师资存在较大缺口，人才专业化程度较低，自闭症儿童的教育基础相对薄弱。
“教师是关键。”中国教育发展基金会特殊教育学术委员会主任委员、天津体育学院特殊教育教研室主任齐克敏曾表示，大多数特殊儿童进入普通学校后总会遇到各种挑战，他们需要专门的教师提供有针对性的支持和帮助，不仅是通过专业标准的教师，还包括负责特殊儿童个别辅导和补救教学以及在普通班级为教师和家长提供咨询和各种支持服务的教师。
如何解决这个问题？南京特殊教育师范学院探索的路径是结合学校特色向教育部申请自闭症儿童教育资助。
2023年4月4日，教育部公布了2022年普通高等学校本科专业备案和审批结果。其中，南京特殊教育师范学院申报的“自闭症儿童教育”新专业已通过审批，将于2023年高考后招生，引发关注。
“国家越来越重视自闭症群体。‘十四五’发展和促进特殊教育行动计划也将自闭症儿童的教育写入其中，社会对这类儿童的关注度也更高了。”特殊教育学院院长、自闭症教育研究中心主任李拉表示，报考自闭症儿童教育专业是响应国家政策和社会需求。
同时，李拉表示，随着自闭症群体的发病率和数量不断增加，他们在特殊儿童中的比例也越来越高。“但这些孩子进入普通学校和特殊教育学校后，非常缺乏对自闭症儿童进行教育的专业教师。他们大多是康复机构或特殊教育专业的教师。康复机构的老师多来自医学康复和心理学背景。特殊教育专业的教师虽然研究特殊教育，但他们非常关注自闭症儿童的心理特征和教育。
南京特殊教育师范学院是中国唯一一所独立设置的省属本科院校，主要培养特殊教育教师，同时也为残疾人培养专业人才。建校42年来，为全国特殊教育学校和残疾人管理与服务机构培养了3万多名专业人才，被誉为“中国培养特殊教育教师的摇篮”。
事实上，在2023年自闭症儿童教育专业申请成功之前，南京特殊教育师范学院就已经启动了自闭症教育本科师资培养的规划工作。2021年，学校正式成立自闭症教育研究中心。2022年特殊教育专业将增加自闭症儿童教育方向。
“这样，我们学校的特殊教育专业实际上已经形成了听障教育、视障教育、智力教育和自闭症教育等专业方向。”李拉说，选专业时，报考自闭症儿童教育专业的学生最多，超过了传统的智育方向，最后形成了两个班。
在李拉看来，在特殊教育专业中设置自闭症教育方向设置自闭症儿童教育专业是更深层次的考虑。“它独立后，可以更加关注自闭症儿童的全面发展，系统设计师范教育课程体系，使培养出来的准教师更专业、更有针对性。”
记者了解到，自闭症儿童独立教育专业更侧重于基础教育阶段，包括自闭症儿童的学前和义务教育阶段。在设置课程时，南京特殊教育师范学院还充分考虑了特殊学校、特殊教育学校、普通学校和特殊儿童康复机构等不同安置环境中的自闭症儿童，希望培养能够了解自闭症儿童身心发展、社会交往、生活自理和自立能力的专门教师。
解决自闭症儿童的教育问题而不是康复问题
“我将来最想做的工作是教特级教师，所以我必须在大学期间扎实地学习专业知识。”陶Xi笑着说，这学期的学习既充实又富有挑战性。“其实课程还挺多的，而且非常广泛、合理、专业。”同时，她也为学习了很多专业知识感到兴奋。
自2023年9月正式进入大学校园以来，包括陶在内的首批50多名自闭症儿童教育专业学生已经经历了一个学期的学习和体验。
依托此前已开展的孤独症教育方向人才培养，南京特殊教育师范学院为新设孤独症儿童教育专业制定人才培养方案、安排科学合理的课程结构积累了一定经验。
李拉说，自闭症儿童教育的课程与过去的医学或康复课程不同，因此核心课程围绕“自闭症儿童教育”展开。“只是把它放在普通教育或特殊教育的背景下，如何解决自闭症儿童的教育问题，而不是解决医疗康复问题。”
他说，除了公共基础课程外，还有许多专业课程，包括自闭症儿童的心理与教育、自闭症儿童的诊断与评估、自闭症儿童的语言发展与教育、自闭症儿童的社会发展与教育以及情绪和行为问题的处理。在大一阶段，有更多的基础教育学课程，如普通心理学、教育史、教育学和儿童发展心理学。
“学生只有接受过教育学科的一定培训，了解教育学的基本知识，才能更好地发展成为特殊教育专业的学生。而且高年级开设的专业课也需要用到之前的基础知识。”特殊教育学院教师王说。王教授的课程是《特殊学校班级管理》，也是自闭症儿童教育专业学生目前正在学习的专业课程，自闭症儿童教育专业学生大三就应该学习。
王介绍，他讲授的《特殊学校班级管理》是一门实践性特别强的课程。“我希望学生上完这门课就能到校上课，并能立即管理一个班级。”王说，在学生学习了教育学的基本知识和特殊儿童的相关知识后，该课程将指导学生灵活运用所学的知识和技术。“每一种干预方法都不是万能的。比如班级常规的制定，要根据班级特殊儿童的能力基础、功能水平等具体情况来确定。”
从亲密接触到职业认同
对于第一批50多名自闭症儿童教育专业的学生来说，他们中的大多数在入学前对自闭症儿童并不太了解。然而，作为一名未来将面对不同类型特殊儿童的特殊教育教师，与自闭症儿童的密切接触是不可避免的。
学生们还通过学校社团活动、志愿服务和实习等主动前往自闭症儿童身边。“自闭症儿童不用说话就能一眼看出他们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但他们不吵不闹，也无法沟通。他们也会响应一些指令，与我们的志愿者互动良好，玩得很开心。”第一次和同学们去江宁区特殊教育学校后，陶Xi向记者分享了他的观察。
就读于自闭症儿童教育专业的大一新生徐玉敏回忆起自己在志愿者活动中发现的一名自闭症儿童。他的症状很严重，对别人的交流几乎没有反应。“我一直在玩细羊毛和头发，我一直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真实地与自闭症儿童面对面，看到自闭症儿童的各种表现，关于自闭症儿童的各种理论知识在余旭的脑海中被激活。“理论和实践相遇的时刻非常美妙。”
2023年寒假期间，徐玉敏选择在一家自闭症康复机构实习。与短期的志愿者活动不同，这次她花时间与十多名自闭症儿童在一起，这不仅让她感受到“自闭症谱系障碍”背后的“共同特征”是如何具体呈现给孩子们的，还惊讶地发现自闭症儿童的性格和表现如此多样化。
“因为高考失利，我选择了自闭症儿童教育专业。高考前我从未听说过我们学校和这个专业。”他误打误撞进入了自闭症儿童教育专业，但徐玉敏并不后悔。“其实我在选专业之前就确认过自己是否适合这个专业。我参观了一所特殊教育学校，并带了小礼物与孩子们互动。我们相处得很好。”
在莉拉看来，在特殊教育教师的培养中，最重要的是帮助学生建立职业认同和职业认同感，因为成为教师后，他们将面对自闭症儿童和其他发展障碍儿童。“如果一个老师不理解、不认同、不接纳孩子，他就不会愿意从事特殊教育行业，所以观念很重要。”
同时，李拉指出，在理念下，需要具备足够的自闭症教育相关知识和技能。“核心是技能，尤其是实用技能。这样，在面对特殊儿童时，我们就可以为他们提供科学的教育评价、因材施教等。，并为他们的发展提供足够的支持。”
学校为自闭症儿童教育专业的学生开设了专业导航课程，引导学生了解自己的专业。图片由受访者提供记者注意到，2023年10月，第一批自闭症儿童教育的学生刚刚开始大学生活，徐云来到了学生们身边。作为特聘教授，徐云向同学们介绍了世界和中国自闭症教育的基本情况。他还就本专业的发展方向、自闭症本身的复杂性以及如何挖掘自闭症个体的发展潜力等问题进行了解答，并叮嘱同学们要有坚实的理想信念，掌握扎实的教育知识和专业技能，为自闭症儿童的未来教育打下坚实的基础。特殊教育学院以必修课的形式开设了专业导航课程，由不同的教师分专题授课。自闭症儿童教育专业的学生在学习方法的专业介绍和指导、自闭症儿童教育的历史和现状、自闭症儿童教育的趋势和自闭症儿童教师培训的趋势四个主题中了解自己的专业并逐渐建立职业认同感。
陶Xi参加了大学生创新创业培训项目，她的研究课题是如何提高特殊教育专业学生的职业认同感。徐玉友记下了实习中的许多瞬间:在感觉系统的课堂上，孩子们和老师互动时咯咯直笑，谁看到肯定会扬起嘴角...
在徐玉敏看来，教育中真正重要的是了解自闭症儿童的心理。“我常常觉得，特殊教育教师的快乐就藏在这些小瞬间里。正是这些亮眼的时刻，让特殊教育教师燃起了克服重重困难坚持教学的勇气和信念，甚至化为坚持和热爱。”
新京报记者杨飞飞
